林忆昔又倒了一杯酒,却是笑了,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。裴瑜匆匆推开殿门跪下:“陛下,长乐宫起火,请陛下移驾!”林忆昔饮下一杯酒,醉道:“移去哪里?他不就是想要孤死吗?孤就如他所愿又如何?”长乐宫乃天子居所,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疏忽至此?这皇宫除了他徒祺宇,还有谁敢派人在长乐宫纵火。她若是死了,他便也能得偿所愿的让信王登基为帝了。裴瑜拱手上前:“陛下醉了。”林忆昔恹恹摇头,声音略带些委屈:“孤没醉,孤只是高...
夜深天寒。
长乐宫中酒气弥漫,林忆昔一杯接着一杯,已经喝得两颊砣红。
自从登上这帝位之后,她再也没有这般放纵过自己了,可今夜,她只想一醉方休。
兴许醉了,就能短暂地忘记那些烦忧。
殿外突然一阵骚乱,有人高喊:“来人啊,长乐宫偏殿走水了!”
林忆昔又倒了一杯酒,却是笑了,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裴瑜匆匆推开殿门跪下:“陛下,长乐宫起火,请陛下移驾!”
林忆昔饮下一杯酒,醉道:“移去哪里?他不就是想要孤死吗?孤就如他所愿又如何?”
长乐宫乃天子居所,怎么可能会有人敢疏忽至此?这皇宫除了他徒祺宇,还有谁敢派人在长乐宫纵火。
她若是死了,他便也能得偿所愿的让信王登基为帝了。
裴瑜拱手上前:“陛下醉了。”
林忆昔恹恹摇头,声音略带些委屈:“孤没醉,孤只是高看了人心。”
她以为世上真情难求,郎心不移。
她以为许下的誓言就不会悔改。
可原来,到底是她执迷不悟罢了!
眼见火势愈大,裴瑜只好强行带走了已经喝醉的林忆昔。
正阳宫。
一夜梦沉,大醉忽醒。
裴瑜跪在林忆昔跟前请罪。
林忆昔坐在案前,眼神带着些宿醉的迷离:“昨日是你救驾有功,孤不怪你。”
裴瑜却还是跪着未动:“昨日长乐宫大火,有人趁机救走了软禁起来的信王。臣有罪!”
林忆昔的神色顿了顿,忽然自嘲一笑:“好一招声东击西,他也不怕真的烧死朕!”
裴瑜表情悲愤,终于忍不住劝道:“陛下,到了如今地步,切不可再手下留情了,国师在宫中已经是树大根深,若是再……”
没待他说完,林忆昔一眼看了过去:“你在孤身边这么多年,该明白孤。”
她可以负了天下,唯独舍不得负了他。
都说君王薄幸,可能,她终究做不了一个明君吧。
“你去,请国师来。”林忆昔看了一眼镜中人,“来人,给孤上妆。”
书房。
徒祺宇进来的时候,林忆昔正斜卧在贵妃榻上。
冷冽的空气中仍能嗅出一丝酒意,他的眉头不着痕迹的一皱。
见到他,林忆昔神色如常,叫他上前:“国师的丹青是宫中画得最好的,今日你为孤画一幅。”
徒祺宇淡淡一声应下,走到书桌前,执笔勾勒。
不多时,一幅传神丹青便画好了。
林忆昔看着那幅丹青,嘴角微微上扬:“还是只有你才能画出孤的神韵,只可惜,国师跟孤终究不是一条心。”
说完,她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,一手将那幅刚画好的丹青丢进了火炉里!
火苗一下吞噬了林忆昔画中的眉眼,徒祺宇脸色一沉。
林忆昔定定看着他,难掩眼中悲寂:“徒祺宇,是不是孤不做这个女帝,你便能站在孤这边?”
徒祺宇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,眼里却幽深一片。
他拱手道:“陛下醉了。”
陛下醉了,他却很清醒。
昨日大殿,群臣劝谏她择夫,她分明推拒不已。
看似情深,实际一切不过是帝王心术罢了,如何能当的真。
林忆昔眼眸一痛,从怀中摸出一只虎符放进他手中,神色怅然:“孤把刀给你,就算你容不下孤,也请再等一月,一个月后,但君所求,无有不应。”
第七章 月圆夜
过了半月,朝堂上物议哗然,众臣联名上表请奏。
“陛下,信王现下在北境拥兵自重,连下五诏也拒不回朝,分明是要造反啊!”
朝堂之上,只有徒祺宇没有说话。
透过帝王冠冕上的琉璃珠帘,林忆昔看向他:“不知国师如何看待此事?”
徒祺宇站出来,回首看了众大臣一眼,谏道:“众臣所言乃无稽之谈,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一说,如今北境蛮夷虎视眈眈,若让信王回朝,必让蛮夷生出狼子野心。”
话音刚落,便有朝臣反驳:“蛮夷之国岂有能力攻我大昭,蛮夷不过疥癣之患,信王才是狼子野心!”
听着徒祺宇为了信王与群臣争辩,林忆昔心中说不出的悲凉。
明明他身为国师,是那个全天下最应该站在她身边之人,可如今天下都站在她这边,只有他,选择站在她的对立面。
世人皆知,信王有勇无谋。
林忆昔不明白,为什么徒祺宇会抛却她,而选择拥护这样一个人。
难道说,他爱的人已经变成了明浅吗?
中书令的声音响起,打断了她的思绪:“国师这般袒护,可是与信王沆瀣一气,意图谋反?”
闻言,林忆昔的脸色跟着一变,心里像是被戳痛了一下,忽然厉喝一声:“够了,大殿之上,成何体统!此事孤自有决断,退朝!”
满堂寂静,徒祺宇看着她离开,神色也跟着沉了下去。
绵长的宫道上,绿瓦红墙上盖了厚厚的积雪。
林忆昔脚步格外沉重,她的身影压抑着难以丈量的重担。
裴瑜在她身后躬身道:“陛下,祭坛已经出来了,还有几天就能用了。”
林忆昔脚步一滞,眼中这才多了一丝神采:“尽快安排下去,准备重启祭坛。”
终于,一切都快结束了。
裴瑜应下,又道:“明日又是十五月圆了,还是跟往常一样,换九十九死囚吗?”
林忆昔眼中又黯淡下来:“你去安排吧。”
裴瑜的脚步声一点点消失在宫道,林忆昔一个人往前走。
她看着雪地里只剩自己那一双孤寂的脚步,有些出神。
这条帝王之路,走着走着,便真的只剩下她一个孤家寡人了。
终究是她弄丢了那个少年,还是那个少年将她丢下了?
忽然,眼前出现一双祥云纹路的靴子,她一抬头,就撞进了徒祺宇那双深若沉水的眸子。
林忆昔一下愣了神,看见他那阴沉的脸色,她便知道,方才她与裴瑜说的话,他都听见了。
还未等她开口,便听徒祺宇冷冷道:“重启祭坛要以三千百姓祭天,陛下杀孽如此深重,真不怕天谴吗?”
这竟是在诅咒她遭天谴了?
林忆昔收紧五指,凄凉一笑:“来人,将国师带下去,软禁未央宫,任何人不能相见!”
重启祭坛,要么生祭三千百姓,要么用她的帝王之血献祭。
无论是哪一种方法,都是昭国一场大灾,她绝不能让他把消息传出去。
未央宫,徒祺宇已经被软禁一天了。
他抬眼,便看见天边明月高挂,逐渐变圆。
他的眼眶骤然变得血红,一把将案前的东西掀翻,整个人变得无比狂躁。
殿外,林忆昔听着门内徒祺宇痛苦至极声响,终究还是挥了挥手:“将人带进去吧。”
那九十九个死囚进了殿,殿门又沉沉关上。
林忆昔背对着殿门,负手而立,殿中立时响起的惨叫声好似鞭子一般抽打在她心上。